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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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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

“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?你可記得那地在何處?”

“外頭也許是宵禁了,看押我們的人出去了兩個,只留了一個不甚健壯的侍衛看著我們。外頭回來的侍衛交給看押我的侍衛一個人後,又出去抓人了。我假意休憩,靠在門邊墻根處,在那侍衛送人進來時將他打昏,遠遠地跟著抓人的侍衛溜出來的。許是我命大,留了些氣力在身上,能支撐我走出來,也沒在逃出去的路上遇到其他回來的人。逃出來後我怕被人逮住,連忙朝遠處奔去,本就一日多沒有進食又高度緊張,遠遠看見一店面開門了想去求救,沒想到暈倒在門前。後來醒來就是被他們兄妹所救。”

“原來那日是這樣的。我還說了那不該說的話,真是抱歉。”韓千樾愧疚極了。

“裏頭可還有什麽腌臜之事?”

“這我就不知了。我匆忙出逃,提心吊膽怕被人發現,只隱隱約約感覺其餘房間還關了不少人。他們像是螞蟻,在地下挖了不小的空間出來。只記得出口大致是在賭坊後頭的那條巷子裏,所以今日才想去看看,故地重游能不能回憶起從哪兒逃出來、想著能不能再救幾人出來。”

“你為何不通知官府去救……”韓千逸腦子一快問了出來,發現自己說得不怎麽合適,連忙止住話頭。

“看守你的幾人說的什麽大人,你可記得是誰?”

“容我想想”,回憶曾經不堪回首的記憶對王澤豐來說不是一件簡單的事,“好像是什麽麻黃……麻黃大人!他們之間溝通並不稱呼真名,都是以花名叫著。”

“麻黃?這是一味宣肺平喘、利水消腫的中藥。”韓千樾說。

“你再仔細想想是從哪地兒逃出來的,想到了可以隨時到驛館來找我。”

飯畢,文洪秀交代還在巷子裏搜尋的人找地下入口,又帶著黃平返回了大牢中審問鄭樺茂;韓家兄妹回客棧收拾行李,明日一早打算啟程離開長治,繼續往北去;王澤豐悄悄回了自己家中,明日去義莊將王石頭和昭雲的屍首領回來安葬了。

文洪秀見到鄭樺茂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麻黃大人,可願意配合我們說說神仙膏的事了?”對於這個藏匿起來的神秘組織文洪秀還是所知甚少,只能拿如今唯一掌握的線索詐詐鄭樺茂,看看能不能有意外之喜。

鄭樺茂驚訝地擡起頭看他,半日未到他竟查到了這麽多。但他還是不願向文洪秀透露一絲關於神仙膏、關於藏匿起來的神秘組織的消息,但他知道,要是再讓文洪秀查下去,不但是他會死,他的家人也會死,甚至是參與查案的所有相關人員,包括文洪秀本人,也會死。因為這個組織背後是得罪不了的存在。所以,他必須做出決定了。

“大人,你可知你現在查的一切,會害死我們所有人,包括你自己嗎?”

“剿滅你們這些邪惡地下黨是我義不容辭的任務,即使代價是我的性命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,好一個嫉惡如仇的巡察使!那若是你背後倚仗的人並不想讓你查下去呢?揭發一個永遠不會為世人所知的秘密,有意義嗎?”

“我是奉皇帝之命巡察西北各府,誰敢忤逆皇帝!你若是不願說,這大牢裏有的是刑訊手段。”

鄭樺茂深深地看了文洪秀一眼,“你可知我不是你口中的麻黃大人?”

說罷,他雙眼充血,緊咬著牙關就往墻上狠狠撞去,不似失去神仙膏後發病的癲狂,而是帶著必死的決心。候在一旁的隨從也沒料到上一秒還在和自家大人說話的人,下一秒會暴起撞墻,全都楞在原地,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去拉,直到文洪秀招呼他們去找醫者來救治才紛紛行動起來。鄭樺茂額頭霎時漫出一片血色,人也失去了意識,唇角也溢出不少血液。等待醫者姍姍來遲時,鄭樺茂就剩一口氣了。

“大人,此人是帶著必死的決心,他不但用了極大力氣以頭搶地,在撞的同時還咬住了舌根,想要咬舌自盡。做了兩手準備生怕自己無法死亡”,醫者對文洪秀說。

“可還有救?這人的審訊還未結束,還要問話。”黃平替自己大人問醫者。

“只剩一口氣吊著還沒死,他的求生意志薄弱,恐怕是醒不過來了。若大人實在是要問話,今夜先穩定住他的傷勢,明日試試紮針能不能短暫喚醒他。但這樣做往後只怕身子虧損更……”

“無礙,讓他醒來能問些話就好。今日我先回驛站,明日辰時再來問話。”文洪秀捏了捏眉頭,帶著幾個隨從離開大牢,想要回驛站看看搜查賭坊後巷的人有沒有消息帶回來。

文洪秀剛一走出府衙門口,就見刺史夫人在門口等著他。

“我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?方才我見你的人帶了醫者進去!你對我兒做了什麽?”刺史夫人也顧不上貴婦形象,當街大聲質問文洪秀。

文洪秀心中本就不痛快,他沒料到鄭樺茂的嘴這麽硬,想不通是多大的威脅能讓這個貪生怕死的人選擇赴死。所以他也不想搭理刺史夫人,繞開她急著往驛站趕。

“我可憐的兒啊……他要是被你傷了分毫,我必要你付出慘痛的代價。”

“你若還要鬧下去,阻攔本官查案,作為鄭樺茂的母親,想必你也知道不少事,本官也將你拘了問話。你既擔心你的兒子,便去牢中陪著一起。”文洪秀不耐煩地皺著眉頭,看著帶人攔住他去路的刺史夫人說。

刺史夫人陰沈著臉,惡狠狠地瞪著文洪秀,“我不會放過你的,我要讓你付出代價”,但還是示意攔人的小廝退下。

文洪秀心中還是不痛快,繼續對刺史夫人說:“你在這裏操心鄭樺茂的事,時時來煩我,還不如啟程回去告訴鄭刺史,讓他早些打點家裏人的去處,免得罷官時被打個措手不及。我這人就是好心,還給你們一家提前預警。”說罷,揚長而去。

離開時發現從外頭回來的知縣也站在不遠處。賀知縣的心情看上去不錯,像是得到了什麽好消息,文洪秀的目光掃到他時,他還面帶微笑對文洪秀行了個禮。文洪秀見他輕松愉快的樣子,眉頭狠狠一擰,冰冷的目光將他打量了幾圈,“方才我與刺史夫人的話想必你也聽清楚了,賀章你也好好想想往後的去處吧。”

聽到文洪秀的話,賀章面上也不見惱怒之色,反而面帶淺笑、狀似恭敬地回了一句:“多謝大人關心”,就目送文洪秀離開了,目光隨即和還站在府衙門前表情嚇人的刺史夫人對視上。

回到驛站的文洪秀又處理了不少公務,等到天黑都沒有得到一絲關於賭坊後巷的消息,連出去搜查的人都沒回來。

“大人,可要派人去找搜查的人?如今沒有消息傳來,人也沒回來,不會是出事了吧?”黃平問文洪秀。

文洪秀隱約也有些不好的預感,但又馬上反駁了自己,“誰人膽子大到敢傷害巡察使的隨從,也不怕朝廷降罪。若是他們都出事了,輕則將本地官員都處置了;重則此地往後都不會得到朝廷的支援,成為被遺忘之地。想來那組織幕後之人是不敢動他們的,他們也許是查到了什麽,所以歸來遲了。”文洪秀這話既是安撫黃平,也是安慰自己。

“大人這幾日也疲累了,今日早些休息,莫要傷了身子。我就在外屋守著,若是有消息了我再來喚您。”黃平覺得自己今日回到驛站後好疲憊,就勸文洪秀也休息。

“你不說倒好,一說我就覺得身體疲乏無力起來,恨不得伏在桌上就睡過去。你也不必守著我,和在驛站裏的兄弟們做好巡夜的安排,都下去休息吧,這兩日奔波大家都累了。”說完,文洪秀連打了兩三個哈欠,收拾好桌上的文書,去榻上睡下了。黃平見大人平穩地睡著,帶上房中的門,安排每人巡夜的時間,也和兄弟們回房休息了。

夜半三更,韓千樾被外頭好一陣喧鬧吵醒,聲響似是從隔壁驛站傳來的,她正打算起身披上外衣打開窗子瞧瞧發生什麽了,緊接著聽到韓千逸急促地敲打她的門,說是哪兒走水了讓她趕緊出去。幸好本就打算明日一大早要離開長治,韓千樾索性抄起包袱、披好外衣,逃下樓去。

韓千樾剛一下樓就見客棧後頭冒出滾滾濃煙,早就在樓下等候的韓千逸拉著她跑出門去,兩人跑到附近的一塊空地才停下。原本因為宵禁而空無一人的街道這時熱鬧起來,起火範圍附近的人家都逃了出來,不少聽見響動的百姓走出家門探聽情況。還有人被火焰逼得無處可逃,從房子的二層或三層冒險跳下來受了傷,還有人過於恐懼為了躲避火焰,甚至不惜跳進附近的河裏躲藏。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,呼喊聲和哭泣聲此起彼伏。

“二哥,怎麽著火了?”跑到空地後的韓千樾氣喘籲籲地問韓千逸。

“我也不知,睡夢中聽見外頭大喊‘走水了’才匆忙跑出來。看跑出來這麽多人,著火的地方怕是不止一處,我們客棧後頭似乎是著火了,不知道其他地方在哪兒?”

“二哥,你怎麽沒將包袱帶出來?萬一燒沒了可怎麽辦?”

“逃命的時候哪顧得上這麽多。幸而客棧的火沒燒到客房和前院來,不然就你這又是拿行囊又是穿戴整齊的,早就葬身火海了。發生危險事情時,錢財外物是最不重要的,往後你要是遇上記得馬上跑。”

“我記住了,今日是因為包袱已經收拾好了,順手拿上的。怎麽會有這麽多地方著火呢?我方才回頭看了幾眼,驛站那兒的火勢可大了,火光沖天。不知道巡察使他們可安全逃出來了”,韓千樾說。

韓千逸似是突然想到什麽,跟小妹說:“我們快離開,此地不宜久留。先去之前的那個牛肉面店裏躲上一晚,明日城門一開我們就得立刻離開。”

“你想到什麽了,二哥?我們為什麽像要逃命似的?”

“我猜今夜這場大火許是與巡察使這幾日查的事有關,驛站裏的人怕是很難逃出生天了。背後之人不想讓他繼續查下去,或是不想讓他掌握的情況被更多人知曉,所以將他們都滅口了。”

“他可是朝廷命官,誰敢殺他?”

對啊,文洪秀可是皇帝欽點的巡察使,發生了這樣的事,都會引來朝廷的重點調查,到底是誰敢動他?也許是惱羞成怒的刺史夫人,也許是口蜜腹劍的賀知縣,也許是神秘組織的控制人。

“這不是我們能管的!能做出這事的人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。走!”韓千逸帶著妹妹在人群中隱匿身形往牛肉面去,還好今夜一片混亂,並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兩人。

路過火場時,深邃的天空上都是灰黑色的煙霧,火勢蔓延得十分迅速,一盞茶的時間火焰猶如一條巨大的火龍,在那一處空間裏翻騰跳躍,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,還夾雜著房屋倒塌的聲音。火焰的熱浪撲面而來,火光映照在救火人的臉上,將他們驚恐的表情映照得異常扭曲。他們試圖撲滅火焰,但火勢太過兇猛,他們的努力顯得微不足道。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木頭和硫磺、麻油的氣味,這種氣味令人窒息,仿佛要將人的肺臟都熏黑。

韓千樾特意仔細觀察了一下,驛站救火的人中沒有她眼熟的巡察使隨從,也許巡察使大人他們是真的遇害了。

兩人逃到牛肉面店後門時,發現門打開一道縫,掌櫃在門邊探頭探腦的。看到他二人時,掌櫃嚇了一大跳,要不是厚實的手掌把嘴捂住了,怕是這鄰裏鄰居都得起身來查看。

“這麽遲了,你二位怎麽來了?”掌櫃一邊領著二人向王澤豐的雜物房裏去,一邊壓低聲音問他們。

“客棧那兒著火了,我二人無處可去,明日一早又要離開長治,想著深夜麻煩你一回,找個地方暫且容身。”韓千逸對掌櫃說。

“原是這樣。我這裏也沒有空餘的房間,只能辛苦你二位與王澤豐在這屋將就一晚了。”

“你能收留我們一晚已是感激不盡了。”韓千樾對掌櫃說。

“可是發生什麽了?王澤豐不在嗎?你方才怎麽在門邊探頭探腦的?”兄妹二人走進房間內,韓千逸問掌櫃。

“許是你們那頭火光沖天被他看著了,他先前把我從睡夢中喚醒,囑咐我幫他看著門,我瞧他臉色深沈往你們來的那處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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